弥勒东门坡的永恒记忆

　　走出原弥勒一中校门，沿东北方向行不过300米便是原县粮食局的大门和城市居民的购粮店。在此再转向正东，便进入东门下坡街了。虽然说是街，但这里却非常偏僻宁静。一所国营“回族饭店”顾客很少，时常就是三五个工作人员在店内当班。饭店对门是一家副食品店，低矮的瓦屋面恰好让顾客购物时不至于碰到头。沿街一条坡，宽近6米，长近300米，街道民房沿路两边而居。街的尽头以一丛大棉竹告终，竹棚旁一个大粪塘。最早的昆河公路从省城延长而来，擦着弥勒城东向南而去，把城里城外分得清清楚楚。

上世纪70年代东门坡上普通居民公租房

　　1973年10月的一天，父亲给我送生活费后，乘着午休便把我带到了东门坡上，认识了他早年的孃孃(我的姑奶奶)。姑奶奶家是三道桥人，嫁到城里也就成了城里人。那时的城里居民生活也很困难，乡下人曾用“城市人城市人，嘴喊人，脚关门”来形容城市居民的小气和吝啬，然而我的姑奶奶家却完全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，她们一家人热情地接待了我和父亲。姑奶奶家并不富裕，只有一间住房，还是公租的，楼上堆粮放物，楼下以套间方式构成了正堂和房间，各个房间都是十多个平方米。他们家4口人，姑奶奶家的姑娘我叫孃孃，只大我岁吧两岁，和我同校，在弥勒一中上高中。姑奶奶的儿子我叫叔叔，他的年龄与我只悬殊几天，和我是在弥阳中学念初中同年级学生。由于我们年龄相近，虽然他们的辈分大我一辈，但我们却成了很要好的少年伙伴。特别是嬢嬢在弥勒一中读高中时，不仅打得一手好排球，由于品学兼优而在学生中威信很高，这又成了我的保护伞，使我这个远离家乡的山区学生避免了那些调皮者的欺凌。

　　每到星期天，我便是姑奶奶家的常客,叔叔领着我割马草卖，挣点钱买几本作业本。为此，我们走遍了弥勒城边的村寨田野，远至太平庄、大粪池和花口的田埂地头，都留下了我们少年时代的足印。夏天的甸溪河瀑涨，我们便到浑浊的南桥水中捞沙。我的水性特别不好，在激流的河水中常常是我按着叔叔闷到水里去捞沙，当叔叔站在水里喘气的时候我再从叔叔手中接过撮箕把沙运到岸上。傍晚，叔叔把我们的劳动成果推销给赶小马车的建筑商，然后拿着钱回家，姑奶奶便把钱平均分给叔叔和我。

上世纪70年代姑奶奶家居住的77号公租房

　　冬天的周末，是我们这些回不了家的远路学生最难熬的日子。庞大的弥勒一中校园，除了寂寞之外就是寒冷，近处有亲戚的远路学生都投亲去了，而我做完功课、冼完衣服后只能独自抱着蓝球在球场上热身运动。夜幕降临就别无所为了。为了躲避寂寞和寒冷，我就常常奔向姑奶奶家去。每晚跨进姑奶奶的家门，我都感到幸福无比。我们围着暖烘烘的地火炉，听姑奶奶讲城里的新鲜事:“宝娃娃的爹给人家送死尸，狼跟在推车后。”“钢铁厂的女青年被人抱着拉响了炸药。”“犯人李双有越狱逃跑了……”就这样，我们吃着姑奶奶买的零食，听得很入神。特别是那“兰花根”的美味如今还时常甜在梦中。这样的日子常常要呆到姑奶奶摧我回校才一路猛跑回到宿舍，钻进被窝，独守那30多张空床。无人的周末非常冷落。

　　有时周末，姑奶奶也会叫我跟她到东风饭店去当班，每次进饭店，她都要为我先买一碗米线。如今的我，再也找不回姑奶奶那时给我吃的米线滋味了。没事的时候，我就和叔叔满街乱闯，东门坡街上的条条小巷我们不知钻过多少回。由东家串到西家，看牛建生制作小勺的流程，听杨大姐演练长管乐器的函蕴，赏老勇按鸽哨放鸽子的趣事……如果是夏天，我们便相约到“卢衙庙”门前的小河里，或到“大石桥”的拦河坝中去游泳。实在无聊，也会跑到“煤管所”转溜，害得姑奶奶吃饭还得到处找我们去。

上世纪70年代最豪华的居民公租房

　　那个年代的人们，需求的物质十分匮乏，伙伴们捞出几个红薯能分半截给你那是相当的不错了，半碗“冲菜汤”，你分一点、我要一点，少年时代的他和我都觉得是美味了。说到杀年猪，城里人更是少得可怜，但有一年，我的姑奶奶家还是养了一头大年猪。杀猪那天，正值我们期末考试，吃晚饭的时候，姑奶奶硬是要叔叔到学校来叫我。由于考试很晚才结束，害得叔叔在那严冬中竟然等了我一个多钟头。当我和叔叔回到他家时，天已经快黑了，姑奶奶把好吃的回锅肉一勺一勺地往我和叔叔碗里舀，真是把我吃得饱了又饱，足了又足。时至今日，年过花甲的我还是在城里吃过的唯一顿的杀猪饭，让我终身难忘!

　　要是学校放假或请假回家，我每次都是从东门下坡出发。而我只要一回家，姑奶奶都要去找她的邻居牛师傅说情(食品公司的马车司机)，请他把我带到新哨。返校时要是在半路能遇到，也要他务必把我带到城里。牛师傅看我瘦小的样子很是同情,看在姑奶奶的情面上，我在弥勒城里读书的五年里，坐过牛师傅的无数次马车，每次都是在我筋疲力尽时给予了雪中送炭的帮助。

　　往事如烟，一晃就是五十年，姑奶奶和老爹都已瑶池扑宴、跨鹤西遊了。惜日东门坡上的伙伴还有我的嬢嬢、叔叔，但他们都已年过花甲、两鬓如霜。，然而，真实的足印却永远定格在那个年代的少年人——我的心上。愿在极乐世界中的先辈远离那个时代的苦难吧!愿我们同龄的在世者长寿、健康，共享今日国富民强、丰衣足食的太平盛世!( 弥勒市东山镇中心学校退休教师    韩家树)